■本报记者 吴雨伦
继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和黄金海岸市相继“爽约”后，近日马来西亚宣布拒绝接手举办2026年英联邦运动会。无人愿意接手的现实不仅令这项创立于1930年“大英帝国”时代的知名国际体育大赛陷入停办困境，同时引发了这样的思考——一项起源于殖民时代的运动会在现代是否仍具有现实意义？在本已拥挤不堪的全球体育赛历中，综合性运动会又该如何生存？
成本高企令人望而生却
2017年，南非德班由于筹备工作不甚理想而失去2022年英联邦运动会的举办权，2026年举办地英国伯明翰得以递补，提前在2022年办赛。然而经过周折的2022年后，英联邦运动会再次陷入无人承办的困境。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黄金海岸市先后放弃申办下一届英联邦运动会，加拿大阿尔伯塔省则宣布退出申办2030年英联邦运动会。
办赛成本高企成为三地放弃申办的共同理由。距离2026年赛事举行只有两年半的时间，在维多利亚州和黄金海岸市放弃后，英联邦运动会联合会建议马来西亚接手举办该届运动会，并愿为此提供1亿英镑资助。不过，马来西亚青年和体育部直截了当地表示，1亿英镑的资助不足以弥补办赛费用的缺口，距离赛事开幕时间过短，也难以确定英联邦运动会可能带来的经济效益。
据前维多利亚州州长丹尼尔·安德鲁斯的说法，2026年英联邦运动会的举办成本预算为26亿澳元，但实际花费将达到69亿澳元。从医疗和教育经费中拨款举办一项仅持续12天、开销近预算三倍的活动，显然并非一笔合适的经济账。加拿大阿尔伯塔省政府的理由同样如此——省政府无法负担办赛成本。
很不幸，2022年英联邦运动会成了一次“劝退”广告。举办大赛令伯明翰市本不宽裕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最终在去年走上了破产保护的不归路。新冠疫情带来的工期延误，以及英国的通胀和飞涨的利率，令伯明翰英联邦运动会的赛事成本出现了严重超支。据英国《独立报》透露，伯明翰市政厅曾被警告应放弃举办英联邦运动会，但最终选择一意孤行。这座曾有“世界车间”之称的工业之都未能如愿复制2012年奥运会为伦敦带来的繁荣和遗产，相反，在多方因素的共同影响下宣告财政破产。
与高昂的办赛成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非常“骨感”的经济收益。加拿大阿尔伯塔省旅游及体育部长约瑟夫·肖指出，企业赞助和转播收入都很“有限”，这将令纳税人要支付93%的办赛相关开支。路透社认为，电视转播权是国际体育赛事的主要收入来源，与其他大型赛事相比，英联邦运动会的相关收入微乎其微，这意味着国家与地方政府在举办该项赛事时将面临严重的预算赤字。
“旧时代的遗物”需重塑品牌
迈克尔·佩恩曾在国际奥委会市场部任职近二十年，他通过重塑奥运会赞助商体系，彻底改变了国际奥委会的财务状况，因而广受赞誉。这位66岁的爱尔兰人告诉法新社记者，在竞争日益激烈的体育赛事世界中，英联邦运动会需要回答一个尖锐的问题——“英联邦运动会面临的挑战是相关性。在历史与演变之间取得平衡，并保持某种形式的相关性。然而随着女王伊丽莎白二世的去世，一切都变得更加困难。”
英联邦运动会遭遇“申办寒冬”，与各成员国对英联邦的认同度（即佩恩所言的“相关性”）减弱不无关系。不少英联邦成员的民众质疑自己与此项运动会的关联性，甚至直批英联邦运动会为“逝去的殖民时代的遗物”。
英联邦运动会的宗旨本是以体育大赛的方式团结大英帝国各成员。首届运动会1930年在加拿大举办，当时名为大英帝国运动会。过去近百年间，英联邦运动会仅在受到二战影响的1942年和1946年停办。虽然运动会在“去殖民化浪潮”中得以保留，但各成员国对英联邦的认同度下降无可阻挡。目前，在英联邦56个国家中，实行君主立宪制、以查尔斯三世为国家元首的仅有15个，其中一些国家已掀起切断与英国君主制联系的讨论。而在马来西亚等并不奉查尔斯为国家元首的国家，也出现了重新考虑英联邦成员身份的声音。
除英联邦运动会外，越来越多的综合性运动会相继陷入难以找到举办地的困境。前国际奥委会营销主管特伦斯·伯恩斯认为，相比十年前，消费者在体育和娱乐领域的选择多出数倍，“看到不同国家和地区的运动员同一时间聚集在同一个地方的新奇感，已被互联网和新技术的能力所消解”。因此，如果数量众多的综合性运动会仍以目前的形式举办，“将继续凋零”。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过度商业化严重扰乱了大赛的正常举行，扭曲了奥林匹克品牌。国际奥委会因此达成了“需要对奥林匹克品牌进行管理”的一致意见，此后对各举办地奥组委进行更严格的管制，以维护自身品牌。伯恩斯认为，综合性运动会只有找到自身品牌特色，才能留住核心观众，并吸引新观众。在他看来，不少运动会的“品牌出现了问题”，首先缺乏与竞争产品的差异，其次与自身核心受众的相关性下降，“失去这两个核心品牌原则，任何产品或服务都没有成功或长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