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王震和陶峙岳在垦区
1952年王震(中)在陶峙岳(右)、罗汝正(左,师长)陪同下视察二十二兵团九军二十六师(后兵团农八师)。
王震和陶峙岳,一个是共产党的高级将领,一个原是国民党的中将,为了祖国的统一和民族的和平,在人民解放军进军新疆之前,两位战将的手紧紧握到了一起,双双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为数不多的开国上将。
风雨人生,沧海桑田。一九八八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日,时任国家副主席的王震当听到陶峙岳不幸逝世的消息时,老泪纵横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近些时间,我几次看到湖南省委关于将军病危的报告,陶将军的病一直牵动着我的心。按照陶将军原来的身体状况,我曾期望他成为百岁老人的,但没料到近几年来他却身卧病榻,在九十有七之年,与世长辞,我很是感到悲痛……”
几天之后,王震代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亲自为陶峙岳致了悼词。在悼词中,王震说:“陶将军戎马一生中最光荣的一页,是他在一九四九年九月,响应中共中央军事委员会毛泽东主席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朱德总司令的伟大号召,毅然摆脱蒋介石国民党反动派的羁绊,率领十万官兵和平起义,化干戈为玉帛,协助入疆部队顺利进军,把五星红旗插上昆仑山、帕米尔和阿尔泰之巅,使占全国六分之一面积的边陲要地,成为人民新中国不可侵害的重要组成部分。……陶峙岳同志是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是爱国爱民的革命军队高级将领,他率领国民党军队起义有很大功绩;他老骥伏枥,壮心不已,领导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为屯垦戌边所创立的功勋是永垂不朽、丹青有着的!”
王震剑眉一扬:“同志们!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下一步就是进军新疆了!”
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五日拂晓,王震早早地走到室外,他呼吸着清洌的空气,伸开双臂做了几个“夸张”的扩胸运动,感到浑身上下有股使不完的劲。
午饭后,得到了陶峙岳将军就是今天上午率领全疆十万官兵通电起义的消息,王震兴奋不已,心想:昨天是酒泉通电起义,今天又是新疆,看来全国解放的大事已经解决了。
王震和许光达奉彭德怀副总司令的命令,率部进入了酒泉城。
秋夜,风寒月冷,可是欢乐的人潮、温暖的灯海,把萧瑟的秋风驱散得荡然殆尽。大街小巷上灯火通明。操场内外,人山人海。唱戏的、扭秧歌的,吸引着一大群一大群的人,各种照明弹如仙女从空中散下一捧捧礼花,绚丽灿烂。王震兴奋无比,他想起了历史上的爱国大将霍去病,想起了“酒泉”这一美丽名字的来历,于是他大手一挥,让后勤部门通知炊事班,今晚为战士们加两个菜,每个人享受二两喜酒。整个军营充满着节日的狂欢和喜庆……
夜很深了,王震办公室的灯火还亮着。为新中国的诞生,为大部队进军新疆而忙碌着。从北平来的一份份电报和简报,堆积在案头,让他感到既兴奋而又艰巨。
十月一日。这个激动人心,令人永生不忘的日子!酒泉城再次成为欢乐的海洋!在庆祝新中国诞生的欢呼声中,毛主席、朱总司令向新疆进军的命令传到了酒泉。
这天,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王震,被激昂振奋的战士们的情绪所感染。他习惯地扬起右手,不停地在空中做着劈砍的动作,高着嗓门说:“同志们!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下一步就是进军新疆了!”他来回地走动着,突然猛一回头,转身挥了下手:“展开地图,让大家过来瞧一下!”
嘉峪关界有块石碑上边写着“出十还一”四个字
不等别人插话,他就指着天山以南的大盆地说:“与陕北的南泥湾相比怎么样?是不是牛和虱子的比例关系?不是大几十倍、几百倍,而是几千倍、几万倍呀!这地方就等着我们去开发,你们放开胆子干,会种什么就种什么,把这块盆地种成个大花园!”王震自信而幽默的话,让他麾下的将士们听得过瘾。这时,有名营长见王震是自己的老上级,加上高兴,说话就比较随便:“这是一枚甜果子,可皮儿太厚,而且是苦的。”
话一出口,立即如水滴溅在油锅里,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党中央毛主席已经下令进军新疆了,我们一定要到新疆去,去解放新疆,建设新疆,去吃上自己亲手种上的哈密瓜。不过,人都说,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进新疆的路都是戈壁滩,到处白骨累累,大风刮起来,能把汽车吹翻了。”
还有人接着说,“我也听人说过,据说在嘉峪关界有块石碑,上边写着‘出十还一’四个字,意思是出塞十人只能回来一人。你用石头瞄准那个‘还’字,只要能够投中,就准能等到回来的那一天,非常灵验,否则,你就只能做戈壁滩上的孤魂野鬼了。”……
王震静静地听着这些议论,等他们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挥了一下手。“你们都讲得差不多了,也该让我王胡子给大伙们讲一句话!我的话不多,对大伙儿听到的这些关外奇谈只讲两个字:扯淡!我也见到不少到过新疆的同志,他们对我讲,新疆的气候确确实实与关内有些差别,主要在于温差较大。但并没有那么吓人!你们自己想想,老百姓有句老话,叫夏天不热,冬天不冷,五谷不长。照这话来讲,新疆是个美丽富饶的好地方。大伙儿肯定比我王胡子听得多,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不带渣,龟兹的姑娘一朵花。不冷不热,能出产这么好的东西吗?!”
大家一阵大笑。王震却一脸严肃,他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说:“刚才你们讲的那块石碑,还真竖立在嘉峪关界。不过,这‘出十还一’的说法如果你们认真考证一下,并不过分,而且是大大夸张了的数字。张骞出使西域,行前随从逾百,东归之时,张骞几乎是单枪匹马。你们算一算,这是个什么比例?!”
大伙儿都了解司令员的性格,知道他接下来就是相当精彩浪漫的高论了,都竖起耳朵,屏声静气地等候,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王震剑眉一扬,转入正题:“同志们!我们解放大西北是为了什么,党中央号召我们进军新疆又是去干哈?是去享福,是去游山玩水,是去做国民党政府那样的接收大员?!不是,根本不是!我们去干什么,毛主席在两天前,指示我说,‘你们到新疆的主要任务是为各族人民多办好事,你们要以替历史上压迫少数民族的反动统治者还债的精神去那里工作。’同志们,这可是毛主席的原话,一字不差,我王胡子装在脑子里,记得清楚明白。你们大伙儿对照一下,看看差距有多大。”
王震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扫视着眼前的精兵强将,继续说:“进军新疆、建设新疆,大有可为!我们要听毛主席的话,为新疆各族人民多办事,办好事,既要保卫边防、巩固治安,又要改造起义部队,建立新政权,尤其重要的是率领各族人民,并肩战斗,大搞建设!”
“我做梦都在想解放军早日进疆啊!”陶峙岳感叹地说就在新疆各族人民歌舞欢腾沉浸在和平解放的喜悦之中时,一小撮反动分子却暗中制造和策划暴乱。
在迪化市里,一方面是市民们上街游行庆祝和平解放,另一方面却出现了一些异常现象:城内断断续续响起枪声,尤其在夜晚更为激烈。学生、市民贴出的拥护起义的标语,在夜间常常被人撕烂而换上一些反对起义的标语。
又一个彻夜不眠,陶峙岳坐在孤灯下,一杯接一杯地自斟自饮。他为目前局势的隐患而担忧。新疆走上和平解放之路,倾注了他大量的心血,一连几天,陶峙岳感到从没有如此的兴奋和欣慰过。全国将要走上真正的和平统一了,各族人民要告别了烽火连天的日子,特别是中共和毛泽东主席对自己的关怀和信任,使陶峙岳更加有信心了,他暗暗地告诉自己:必须让新疆这块祖国的领土完璧归赵,交给解放军,交给人民政府……而眼下,新疆局势动荡不安,迪化市内更是谣言四起,危机四伏,他的心上就像压了块大石头放不下来。
去掀开新疆这块神秘的面纱!
要是出了乱子,就随时可能导致成千上万的人头落地!果真如此,和平起义还有什么意义?又怎么向共产党、解放军交待呢?更对不起广大的官兵和新疆人民!
天还没亮,陶峙岳就走出了卧室。“赶快开车到司令部去,”他向司机吩咐道。同时,令副官马上通知有关将领速到司令部开会。
会上,陶峙岳决定了下部队做稳定军心工作的具体措施和大体安排。
接着,他又向骑一师和一七九旅排以上的军官,分析了新疆的形势、国内外形势,也宣讲了共产党和解放军的政策。报告结束之后,到会的官兵都感到心里踏实了许多,有的释然地笑了,还响起了掌声。
初战告捷,陶峙岳颇感欣慰,他的信心更足了。接着他便四处奔波,到各部作稳定军心宣传形势的报告。
两双巨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王震说:“我可以告诉陶总司令,人民解放军已经作好了进军新疆一切准备,不管条件多么恶劣,环境如何艰苦,都阻挡不住我们的脚步!”
准备工作基本就绪之后,彭德怀和王震向陶峙岳发出了邀请。邀请他速赴酒泉,共同商谈人民解放军进军新疆的具体事宜。
十月七日,陶峙岳抵达了酒泉城。一下车,早早在城门外等候的彭德怀和王震大步迎上去。彭德怀乐呵呵地说,“陶总司令,我们可把你接来了啊!”
“我代表新疆十万起义官兵,向彭总司令致意!”陶峙岳脱下洁白的手套,举手敬礼。
“陶司令率部起义,投向光明,功不可没。我全体官兵日日期盼,盼将军早日给他们带路,开赴新疆!去掀开新疆这块神秘的面纱!”彭德怀兴奋地说。“我做梦都在想解放军早日进疆啊!”陶峙岳感叹地说,“新疆人民在等着你们,十万起义官兵在等着你们,只要你们早一天开进,我就早一天安心了!只是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太差。”
王震一下子来了情绪,他精神抖擞地说:“我可以告诉陶总司令,人民解放军已经作好了进军新疆一切准备,不管条件多么恶劣,环境如何艰苦,都阻挡不住我们的脚步!请陶总司令放心,只要你一过来,我们人民解放军就马上跟着你的脚后跟进疆了。”
陶峙岳赞叹地说:“南泥湾的英雄是无事不可为呀!彭总司令、王震将军,我是以回家的心情来酒泉,对家里人,我就有什么讲什么,讲盼望,也讲担忧,一句话,我请求解放军火速进疆……”
下了车,彭德怀、王震把陶峙岳迎进了司令部。王震握住陶峙岳的手说,“陶司令,你是宁乡的,我是济阳的,彭总是湘潭人,我们三个都是湖南老乡哩!”
“晓得!晓得!我已是久闻二位将军的大名了!”陶峙岳频频点头。
王震给陶峙岳点燃了一支烟,问道:“陶司令,到了酒泉,也就是回到家了。用我们湖南人的习惯说,回了家就要拉拉家常,聊聊家里话哟!家里情况好吗?”
“见到你们,我是既高兴又放心。有了人民解放军,新疆就会有个好的局面!”陶峙岳答道。
“家属还在重庆吧?来信了吧?情况如何?”彭德怀问道。
“来信了,还好,好,谢谢彭总关照,陶峙岳感谢您啦!”
“别这么说,那是应该的!”彭总笑着说,“陶公为新疆和平解放立了大功,这点忙是帮得到的,就帮呗!何况咱们还是老乡嘛!”
陶峙岳感激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他的眼里闪动着泪花。
我要叫新疆变成第二个南泥湾
直到晚年,陶峙岳在回忆中还这样叙述道:“我与解放军高级将领的初次接触,给了我极其良好而深刻的印象。特令我惊异而感激的是,在我通电起义之前,彭总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家属寄寓重庆的情况,即指示入川部队注意保护,那时,我的家属子女因战争迫近,已匿居到乡下去了。但解放军有关部门仍然把我一家找到了。事隔三十五年了,彭总虽遭受‘四人帮’和极左路线的迫害而过早地离开了人间,但他崇高的品德却令人永远不能忘怀。”
三位湖南老乡在一起,乡音不改。既谈家乡风物人情,又谈军旅生活的艰难,像老朋友一样亲密无间。
彭德怀、王震向陶峙岳介绍了全国革命形势的迅速发展和新中国无限美好的前景,陶峙岳不停地点头。好多内容他都是第一次听到,有的甚至连想也没想过,这次推心置腹的长谈,他感到不仅对共产党的高级将领有了新的了解,也长了许多见识,确实有种“回家”的感觉。
在彭德怀、王震将军的安排下,陶峙岳参加了第一兵团的党委扩大会。在这次大会上,彭德怀向陶峙岳将军及全体与会同志,再一次讲述了人民解放军进军新疆的意义和目的。彭德怀指出,“人民解放军进军新疆,完全是国防的需要和建设新疆的需要,不是去解决任何部队,对起义部队,我们只有合作,绝无其他恶意。”会后,彭德怀语气和蔼且充满信任地对陶峙岳说:“陶将军,今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不要有什么顾虑,继续大胆工作,把部队带好。”陶峙岳点了点头。
彭德怀谈到了党中央、毛主席对起义部队进行集中改编、成立二十二兵团的一些设想;王震向陶峙岳介绍了改编部队实行四个“统一”(即统一指挥、统一制度、统一编制、统一纪律)的一些基本要求,并强调指出,部队实行合理编并、人事作公正合理调整、政治工作制度要确定建立、劳动生产要尽力做到。同时,对解放军大规模进疆的具体路线和大体时间征求了陶峙岳的意见。
陶峙岳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两眼紧紧盯着眼前精神抖擞的王震。王震见陶峙岳一时无言,陡然来了情绪。他拍了拍陶峙岳的肩膀说:“我是个武夫,早知陶公是闻名军界的儒将,今日高兴,也胡乱凑上几句,请你指教指教。”
白雪罩祁连,
乌云盖山巅,
草原秋风狂,
凯歌进新疆。
王震双手一背,大声念道。“大将风范,气吞山河。”陶峙岳紧紧地握住王震的手说,“陶某断断不可得此磅礴豪放之绝句。早闻毛主席陈老总诗才盖世,没想到解放军的将领们个个都是才华横溢!五体投地,五体投地哇!”
“我王胡子作诗,只是个凑数,”王震摆了摆手,说,“而毛主席陈老总的诗才是神来之笔。不过,我王胡子有一条就是,绝不讲一句空话。我们进军新疆的部署你刚才看了,年关之前,我们一定要把五星红旗插上帕米尔高原!”
很快,王震的这四句诗,被一兵团宣传部副部长王洛宾同志谱成了曲,一时间《凯歌进新疆》的雄壮歌曲,飘散在军营内外,回荡在天山南北,成为全军将士进军新疆的号角.
王震在陶峙岳肩膀上拍了两下,说:“我是个粗人。在北京中南海,我已经给毛主席、周总理吹过牛了,我要叫新疆变成第二个南泥湾。”
王震穿上那套整洁合体的军装,显得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他把陶峙岳、包尔汉的电报认真看了一遍,即将驱车奔向机场,飞赴迪化。因为在当天他收到了陶峙岳、包尔汉的来电说:迪化各界约两三万人至数十里外欢迎解放军已第三天了。
地窝堡机场,微风拂动,红柳摇曳。陶峙岳率领的“欢迎解放军入疆代表团”早早在这里等候。一下飞机,王震与陶峙岳就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说过,陶司令,咱们迪化城里说解放,我王胡子没有放空炮吧?”王震像老朋友似地笑着说,他讲的是在“酒泉会谈”中,已经向陶将军许诺,在迪化城里相约谈论部队改编之事。
“王司令员一言九鼎,说到做到,真是叫人佩服呀!”陶峙岳感慨地说。在旁的包尔汉拉住王震的手,插话说:“王司令,新疆人民盼望解放军进疆。两眼都盼出泪来了,你看,迪化城街道上都是些什么?那一面面彩旗和标语,都是新疆各族人民一颗颗滚烫的心啊!”包尔汉是个汉语通,说起话来文采飞扬。
乌鲁木齐的意思是“优美的牧场”
“没有新疆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持,没有新疆各界朋友做工作,我王胡子绝不会这么潇洒啦!”王震满面春风地频频点头,他高兴地回答道。
举目四周,尽是红旗招展,欢歌笑语,群情振奋的人们仿佛看到了新疆希望的春天。置身于欢乐的海洋之中,陶峙岳激动不已。他摆出放置许久的文房四宝,展纸命笔,写了一首《七绝・迎王震将军入疆》:
将军谈笑指天山,
便引春风渡玉关。
绝漠红旗招展处,
壶浆相迎尽开颜。
王震双手接过诗稿,细细地读了一遍,随即拍手称赞:“好诗,好诗!陶将军为军中儒将,名不虚传呀。”
晚年,王震将军在撰文回忆起此情此景,说,“将军以诗相赠,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恭维,而是充分表达了陶将军和军民对解放军的热烈感情。……”
很快,王震和陶峙岳坐进了雪佛莱卧车,随之同座还有包尔汉主席。一坐定,陶峙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王司令员一到,我这颗悬着的心就安稳下来了。不瞒王将军,峙岳东奔西走,读了四十载的《楚辞》,我最欣赏的屈原的《桔颂》,光修剪桔树的剪刀就收集了百多把。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一直未能园我桔园荷锄的美梦。我曾在南疆的焉耆与赵锡光司令相约,其中一条就是,到全国解放,新疆和平之时,就把部队全部完好地移交给解放军,我就解甲归田,桔园行吟了!”
王震非常感激陶将军对自己的信任,他诚恳地说:“陶将军之义举,功盖天山,自不待言。为保新疆之和平,国土之完整,将军苦撑全局,其间艰辛,更自不待言,按理说也该休养休养了。可是,解甲归田,绝对不行。故乡虽美,祖国更大,桔园有诗,毕竟太小。要经营,就经营大的,种新疆这块大田,如何?!”
陶峙岳一时无语,但只是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王震。
王震在陶峙岳肩膀上拍了两下,说:“我是个粗人。在北京中南海,我已经给毛主席、周总理吹过牛了,我要叫新疆变成第二个南泥湾,这靠我王胡子一个人可不成,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你们是应该两肋插刀的,怎么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呢?”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数日之后,各界工作基本就绪,彭德怀动身亲赴迪化。那天,王震、陶峙岳、邓力群、张希钦、包尔汉、屈武、罗元发、陶晋初等早早在机场上迎候。当飞机徐徐降落时,彭德怀副总司令敦厚的身材首先出现在舱口。随之出现的是张治中将军。刚刚被中央人民政府任命为西北军政委员会主席的彭德怀和副主席张治中,在欢乐的声海中走出来,与在场迎候的王震、陶峙岳等一一握手。
在机场,彭德怀做了热情洋溢的即兴讲话:“新疆和平解放,是国家之幸,新疆各族人民之福。这是一件绝大的好事!好事得成,陶将军、包主席以及其部属功不可没,党中央、毛主席和周副主席对各位的义举十分赞赏,评价很高!并委托我向大家问好!同时,诚邀诸位加入联合政府的工作,共谋国家兴旺昌盛之大事。”热烈的掌声把彭德怀的话声打断。
车子启动了。远处,洁白的博格达雪峰闪着银光,眼前,兀立的红山宝塔周围彩旗飘扬。一群群的小鸟在阳光下发出欢快的叫声,一湾清水穿行在白杨林带之中,翻滚着雪白的浪花。彭德怀兴奋地对坐在身旁的陶峙岳说:“好一座塞外名城,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只是迪化这个名字不太好听,有那么一点教训人的味道,不符合民族平等的原则嘛!”
“是的,”陶峙岳接过话题话,“早先有个名字,叫乌鲁木齐,系哈萨克语,意思是‘优美的牧场’。”“我看这个名字挺漂亮,很有点民族特色。我们讲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不能光喊在嘴上,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情上做起,让各族人民心悦诚服。”陶峙岳点了点头。“有件事,我要先给陶司令通个气。中央军委决定,把新疆起义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陶将军以为如何?”彭德怀侧过身,又对陶峙岳说。“完全拥护军委决定!”陶峙岳兴奋地说,一时高兴得如一个手舞足蹈的少年。
十二月十三日,彭德怀、张治中主持召开了解放军第一兵团团以上干部和起义部队的高级将领一同参加的会议。快人快语的王震对彭总说:“我以为,兵团司令员非陶峙岳将军莫属。”彭德怀点了点头。他说:“是的。将来,还得让陶将军兼任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做到有职有权,说话算数。古人用将,也讲究用人不疑,对陶将军及其部属,我们要予以充分的信任!”
“我建议,副司令员让赵锡光担任,参谋长还是陶晋初。”王震说。“我也有个建议”,彭德怀认真地说,“第二十二兵团的政治委员之职,非你王震同志莫属!”王震笑出声来:“请彭总放心。论年龄,陶将军是我的兄长,论经验,陶将军是威名远扬,现在走到了一条道上,还能不精诚团结!”
彭德怀也笑了,他指着王震的鼻子说。“你还没有忘记咱们三位老乡在酒泉会谈时的情况吧,陶将军为人正直厚道,办事认真谨慎,新疆交给你们两人,肯定会有个好结果!”
十七日,中央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批准了将起义部队改编成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十二兵团的请示。根据毛主席、朱总司令员的指示,新生的新疆军区正式成立,并且下达了军区负责人的任命:彭德怀兼任司令员,王震、陶峙岳和三区民族军首领赛福鼎担任副司令员。
两天之后,起义部队正式开始集中整编。陶峙岳以起义部队最高指挥官的名义,发布了《为整编部队告起义将士书》,要求全体起义官兵,根据新政府共同纲领军事制度的精神,在中央人民政府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的领导下,实行统一指挥、统一制度、统一编制、统一纪律。
12月30日,整编后的22兵团正式成立,在迪化原警备总部召开了兵团成立大会,宣布了兵团级所属各师人事安排。陶峙岳担任兵团司令员、王震担任兵团政治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