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则徐究竟应该对第一次鸦片战争负什么责任?

来源:人民网 日期:2016-09-17

   然而,没有人知道,林则徐经历了怎样一番痛苦难熬的精神苦旅。

   禁烟以来,最难琢磨的是皇上的心思。想当初,他深受道光帝器重,以汉人身份被破格封为钦差大臣,皇上八次召见,嘱托殷殷。隆遇之盛,实为“国初以来未有之旷典”。道光明确表示一切由他全权处置,“断不遥制”。面对皇上如此的重托殷望,他热血沸腾,宵衣旰食,掷地有声表示“若鸦片一日未绝,本大臣一日不回,誓与此事相始终”。

   后来才知道,鸦片“绝不绝”,自己“回不回”,不是他说了算,是皇上说了算。而皇上内心究竟作何打算,他似乎从未真正弄明白过。当他虎门销烟初战告捷时,道光帝大喜过望,在他的奏折上朱批大加褒奖:“卿之忠心爱国皎然于域中化外矣”;而当战端突起,定海失守,道光又在上谕中怒骂林则徐:“不但终无实际,反而生出许多波澜。思之曷胜愤懑,看汝以何词对朕也!”皇上的心思就是六月的天气,“忽剿忽抚,总无定见”。最终道光还是归罪于林则徐处置失当,开罪英国,才导致后果不可收拾。捉鬼的是钟馗,放鬼的也是钟馗,总之天子圣明,臣罪当诛。到头来,他这个坚决执行圣意的耿耿臣子,反倒成了有罪之人,“从重发往伊犁效力赎罪”,以平息英人怒火。

   尤其令人寒心的是,就在林赴疆就罪的途中,黄河泛滥,在军机大臣王鼎的保荐下,林则徐被派赴黄河戴罪治水。他尽心尽力苦干半年,满心希望会免于暮年戍边之苦,谁知等到东河河工告竣,所有人都论功行赏,唯独他得到的是一道“仍往伊犁”的冰冷谕旨。众情难平之时,须发皆白的王鼎伤心得泪如滂沱,深觉有负于林则徐。

   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之下,西出玉门关的林则徐的心境,正和北宋遭贬的陆游一样——“许国虽坚,朝天无路,万里凄凉谁寄音”。他的意志变得消沉起来。到了伊犁后,他开始变得只关心京城的人事变动和自己复出的可能。在西域的冰天雪地中,林则徐四处写信、寄诗,向毫不相干的人们喋喋不休地诉说自己的艰难处境,而对于东南时局,则三缄其口。

   林则徐毕竟是标准的封建儒臣,他这种当时官场的职业通病也许无可厚非。然而令人难于理解的是,这样一位在中国人心中不避艰险、力主改革的中坚人物,在复出之后手握重权时,却如同完全变了一个人,将中国当时最紧迫的救亡图存任务放到一边,只一意埋首于剿匪平叛、维护大清统治的传统事务,做起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大清官僚。林则徐为何没能走得更远,难道真如蒋廷黻所说的那样,完全出于明哲保身、装聋作哑不成?

  

   评估问题的焦点,便是关于林则徐由来已久的一种争议:在中英第一次鸦片战争中,林则徐到底有没有存在失误,应该承担何种责任?

   有人认为第一次鸦片战争失败的结局,是以穆彰阿为首的主和派妥协投降所致,也有人认为是清廷战略模糊指挥无方所致。还有人认为,是因为林则徐操之过急,把原本可以避免的战火,从南中国点燃延烧到南京,才使清军与洋人打了一场大刀长矛对洋枪洋炮的不对称战争,最终迫使清廷五口通商门户洞开,割地赔款丧权辱国。

   历史不能假设,事后诸葛亮的判断更无以服人。腐败衰弱的清王朝当时最为明智的策略,当然是尽量避免与强大的英国轻开战端。即使一战,最好也应该是在整顿军备、充实武力以后。清王朝当时也确实希望避免“衅端”,道光皇帝给林则徐明确的训令是:“鸦片务须杜绝,边衅决不可开。”

   林则徐何尝不想尽量采取和平方式禁绝鸦片?道光十九年,林则徐会同闽浙总督邓廷桢、广东巡抚怡良在《会奏夷人趸船尽数呈缴烟土折》中,还向道光皇帝建议,鉴于“英夷” 远隔重洋,可能并不知悉天朝法令,现在既然遵谕全部上缴走私鸦片,即与自首无异,因此仰求皇上,法外施恩,免追既往,并对上缴鸦片的洋人进行奖励,“凡夷人名下缴出鸦片一箱者,酌赏茶叶五斤以奖其恭顺畏法之心,而坚其改悔自新之念。”

   查禁鸦片原本为大清堂堂正正的国家执法行动,林则徐还想到给主动缴出鸦片的英国商人以“奖励”,如此做法,难道“天朝”还不够温和仁慈?

   然而,只有当老虎和狮子相遇时,才可能维持和平相处的均势。当雄壮的英国老虎遇到的是一瘦弱的大清黔驴,老虎又怎么可能放弃到口的鲜肉呢?对此,蒋廷黻一针见血地指出:“以中国的国力及国情,用文忠(林则徐)的方法尚有一线之望,不用则全无禁烟的希望”。美国学者张馨保则明确地指出鸦片战争的实质:“这是两种不同文化的冲突。当两种各有其特殊体制、风格和价值观念的成熟的文化相接触时,必然会发生某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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